“今年第一次满房,前几天还是门可罗雀。”夏雨清告诉第一财经,伴随着行程卡摘“星”,他们开在宁夏中卫黄河畔的黄河宿集,10多家民宿的100多间客房,已经被全部订满了——仅仅几天前,黄河宿集的客房入住率,还不到20%。
同样在感受“满房”喜悦的,还有一鸣书居的黄普磊,5年前,他在家乡河南平顶山的郏县建设的原本意在服务乡村阅读的民居,意外成为远近闻名的民宿品牌。
“基本没房子了,都订完了。”6月30日中午,黄普磊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说,疫情期间,自己的民宿也受到了一些影响,但这几天,生意开始明显好转,“特别是昨天,(行程码)摘‘星’刚公布不久,就有朋友跟我打电话,想订房。”如今,伴随着生意的好转,一鸣书居虽然只有7间客房,但每个月的营收流水大幅增长。
在浙江舟山、莫干山都开有民宿的黄女士,这几天忙得甚至都没时间接受记者采访了,“可以晚点聊吗?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要知道,就在6月初,苦苦支撑了两年多的黄女士,还一度为能否继续经营下去发愁,她说,疫情三年,自己的民宿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困难。为此,她甚至设计了100张“亲属卡”,希望能融到10万元现金流。“如果6月30日,100张亲属卡没有卖光,所有订单自动退款,我也打算关停民宿。如果100张亲属卡卖完,那么‘一个人的梦想变成了更多人的梦想’,我希望我们还可以走得远一点。”
现在,民宿的突然回暖,终于让这位年轻的民宿创业者松了一口气。
不过,第一财经记者采访发现,虽然同处民宿行业,不同的业态,对行业冷暖的感知,其实也并不相同。
譬如,夏雨清从事的是“宿集”,所谓“宿集”,是夏雨清首倡并集合多个民宿品牌而成的民宿集群,以选址偏僻的独特旅游资源为特色。
这位从事民宿行业20多年的从业者,2000年时在莫干山开出了第一家民宿,如今,由他领衔的宿集营造社,已经先后扎根到了大西北的黄河畔、秦岭深处的留坝县以及重庆垫江县的明月山间、浙江松阳陈家铺的高山古村等地。
可是,即便已经见证过这个行业20多年的兴衰沉浮,刚刚过去的大半年的生意萧条,却依然让他记忆犹新。
“每年,我们(民宿行业)有三个旺季,春节、五一、十一,可今年(2022年)春节,我们那儿却几乎没有客人。”夏雨清说,这样的状况,即便是在疫情刚发生的2020年,也是从未出现过的。
“其实,最初那两年,疫情对我们高端民宿是没有影响的,或者说,即便是有影响,也是正向的。”夏雨清告诉第一财经,疫情虽然爆发于2020年初,但黄河宿集的整体营收,却依然在增长,譬如2020年,就比2019年整体增长了20%。
分析其中原因,夏雨清认为,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客源,大多来自长三角、珠三角以及北京等一线城市,其中一些原本计划国际游的客人,无法出国,转而选择到国内更具特色的区域感受异域风光,此时,具有大西北粗犷特色的黄河宿集,反而吸引了更多高端客户。
但2021年国庆节之后,国内疫情形势突然严重,省际流动也被大幅度限制之后,夏雨清开始感受到生意的下滑,随后,上海、北京等一些城市也次第暴发疫情,黄河宿集的营收更是一落千丈。
不过,他们在重庆布局的巴谷宿集,虽然也受到疫情影响,但整体营收却比较稳定。夏雨清说,其中的更关键原因是,巴谷宿集吸引的,是以周边游为主的客人,而黄河宿集的客人,却大多来自上海、北京等一线城市,宁夏本地的客人占比,甚至仅有1%。客人的不同构成,最终造成了感受的不同。“重庆是直辖市,区域内的流动是不受限制的,所以当重庆没有疫情时,我们(巴谷宿集)的生意就很好。”
同样以周边游客人为主的一鸣书居创始人黄普磊也说,虽然这几年生意确实受到影响,但一鸣书居的订房率大多稳定在70%左右。
疫情对整个行业影响最大的,反而是大理、丽江等地以省外中产阶层为主要客源的民宿。
数据显示,2022年1月份至4月份,丽江旅游接待人数相比2019年下降了80%。
3年时间,丽江民宿跌入谷底,2020年,丽江游客接待量和旅游总收入下降到2625.1万人次和510.4亿元,分别下降51.4%和52.6%。
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《中国民宿发展报告2020-2021》也指出,丽江、大理、西双版纳民宿单日入住率只有约5%。
不堪重压的当地民宿从业者们,纷纷挂出了转租、转让告示。
伴随着行程码被摘“星”,丽江的客流量也开始了缓慢的恢复。6月30日晚,第一财经查询丽江古城官方小程序发现,丽江古城的实时人数,从17:00时的29998人,逐渐攀升至38000多人,而在此前的6月14日,丽江古城的实时人数,仅为27908人。
不过,即便如此,刨除常驻居住的6419人与常驻工作的4744人,意味着丽江这座偌大的古城,当天的游客数量也不过2万多名,而疫情下,丽江古城的最大游客接纳量是65000人,这个数字,仅相当于其1/3。
“这几年,丽江、大理的民宿,确实是难。”夏雨清也说,这些区域的民宿客群,首先是以城市为传统的目的地,而身在其中的民宿,其实吃到的是城市的“红利”,现在整个城市的客流量大幅度减少,而这些城市的民宿本身又竞争更加激烈,从业者自然更难。
夏雨清告诉第一财经,黄河宿集之所以在疫情的前两年,客流量仍然有增长,是由于黄河宿集吸引的很多客人,本身就是冲着黄河宿集本身而去,客户的黏性和忠诚度更高,不容易被分流,而2022年上半年的客流量之所以下降,则是其主要客源地的上海等一线城市的疫情封控措施,彻底“冻结”了区域之间的人员流动,导致黄河宿集一下子处于“休克”状态。
“其实,这种需求一直都在,只是因为人为的原因被抑制了。”夏雨清说,这也是黄河宿集这几天能够突然满房的原因。
包括夏雨清在内的多位民宿从业者均告诉第一财经,疫情对于整个民宿行业而言,其实是一个洗牌的过程,譬如一些从业者,是冲着赚快钱去的,看到民宿赚钱,就一窝蜂的进去,同质化非常严重,在疫情的不断冲击之下,这些从业者正在被淘汰出局,而一些真正具有特色的民宿,反而会在经历过疫情的“涅槃”之后,迎来新的发展良机,毕竟,人的需求还在,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在。